十五從軍征,八十始得歸。道逢鄉里人,家中有阿誰?
遙望是君家,松柏冢累累。兔從狗竇入,雉從樑上飛。
中庭生旅穀,井上生旅葵。舂穀持作飯,採葵持作羹。
羹飯一時熟,不知貽阿誰。出門東向望,淚落沾我衣。
==
這首詩是我讀過最悲慘的一首詩吧,每次都會讀到很想哭,
讀了就覺得其他的詩作中寫的閨怨、離別、不得志....
比起這名老翁的遭遇都不算什麼。
十五從軍征,八十始得歸,難以想像的六十五年役期...,
常常都想著這是作者誇飾?還是當時的連年戰亂,
真曾讓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被抓去服役,直到變成八十老翁才得以歸鄉。
好啦,經過六十五年,這名可能是人類史上役期數一數二長的少年終於退伍了,
他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,問著路上碰見的同鄉"家中有阿誰?",我家裡還有誰在呢?
鄉里人卻回答"遙望是君家,松柏冢累累。"
經過六十五年的歲月,少年都已經八十歲,還有什麼人能在呢?
昔日的家變成了"冢",一個個的冢是他昔日一個個的親人,
光讀到這裡,就不禁令人落淚。
然而少年(雖然他已是老翁,但他對家鄉的記憶仍是少年時呀)還是回家了,
荒廢已久的家已經變成動物園、植物園,兔子跑來跑去,雉雞飛來飛去,
中庭竟能生穀,井上則長了葵,可見家園的凋零廢置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...。
也許是乍然看到這樣的情景,想要找些事情來做吧,於是他"舂穀持作飯,採葵持作羹",
巧手地煮了羹飯。
出門在外的遊子,誰回到家不是和家人一起團聚吃著飯,這個離家已久的老翁
(因為回到現實了,所以改以老翁稱之)心底一定也有著這樣的心願,
但卻"羹飯一時熟,不知貽阿誰",因為家人都已不在了啊....。
這是第二個讓我每看必哭的段落,那句"羹飯一時熟,不知貽阿誰"
倒比後面的"淚落沾我衣"更悲了....。
老翁經歷了六十五年的征戰勞苦,身體該當是勇健硬朗,才能活到除役還鄉,
原本高壽健康,又終回家鄉該是喜事,但回到家所有的親人都已不在,
要獨自面對破敗荒蕪的家園及親人的一座座墳墓,今生的歲月又已皆在戰亂耗去...
我真希望這只是一首作者杜撰的反戰詩,而不是真有一位老翁有著這樣的遭遇...:(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